《诗经》中的爱情与家庭-凯发k8国际首页登录

原标题:《诗经》中的爱情与家庭

《诗经》所录作品,最早的距今已有三千年,最晚的距今也有两千五六百年。从时间上看,《诗经》距离我们不可谓不远,但如果回到生活,就会发现《诗经》一直流淌在我们的文化血脉之中。我们日常挂在嘴边的“独领风骚”“逃之夭夭”“泾渭分明”这些词语便出自《诗经》的诗篇,我们时常赞美的夫妻和睦、上下和乐等都在《诗经》中有着深刻的体现。

《关雎》是《诗经》开篇第一首诗:

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

参差荇菜,左右流之。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。

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。悠哉悠哉,辗转反侧。

参差荇菜,左右采之。窈窕淑女,琴瑟友之。

参差荇菜,左右芼之。窈窕淑女,钟鼓乐之。

《诗经》分“风”“雅”“颂”,其中“风”的时代最晚,“颂”略早,“雅”中有一些跟“颂”时间差不多,有些则略晚。而《诗经》开篇就是“风”的《关雎》,从形式安排上看属于“倒卷帘”。

关于《关雎》,大家都是非常熟悉的,里面有很多脍炙人口的名句。现在一般认为这首诗是一首爱情诗,对于这个观点,我并不反对,《关雎》的确描述了深挚的爱情,它体现了先秦古人对“好婚姻”是什么样子的理解:两个人在一起,无论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,好的婚姻一定是缱绻之情。正如李白《独坐敬亭山》诗所说:“众鸟高飞尽,孤云独去闲。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。”爱情是人类普遍现象,许多人也根据这首诗的这种表达,认为它是一首爱情诗。

但是实际上,《关雎》还有别的内容的表达。“关关雎鸠”,“关关”即“呱呱”之意,而对于这个“雎鸠”,它究竟是何种鸟类,历代有多种解释。需要注意的是,这首诗告诉我们,它提到的“雎鸠鸟”是发出“呱呱”叫声的雎鸠,“呱呱”叫的鸟类往往都是水鸟,而水鸟往往都是候鸟,“在河之洲”则指的是北方的河流沙洲之上。

那么这首诗的前两句,说的其实是“呱呱”叫的候鸟来到了北方的沙洲之上。候鸟出现在这里,说明北方的冰雪正在消融,春天到来了。春天在中国古人的文化观念中,代表着生长的季节,就是在这样的季节中,才有下面提到的淑女与君子的结合,它体现的是古人应和大自然的态度。

这里我们补充一些其他的相关内容,关于候鸟在春天的北方沙洲上捕鱼这样一个描述,仰韶文化中有很多彩陶都采用了这个主题。古人确定春天的到来、确定春夏的分别,需要借助一些自然界的典型细节。而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,这个人称形态的表述,明显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。开篇四句,以河中沙洲鸟鸣起兴,祝福婚姻美满。鸟鸣、沙洲、波光粼粼,乃至微风拂面,融为一境;古诗艺术的灵魂,初露于此。诚如清方玉润《诗经原始》所言:“此诗佳处,全在首四句,多少和平中正之音,细咏自见。”

“参差荇菜,左右流之”,“流”是拔取之意,紧接着就是“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”,表述的是好婚姻的难得。真正的两情相悦、一生深情,这样的好婚姻是难得的,所以才“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”,“寤寐”就是醒着睡着、连续不断,“思”是语词,“服”是放在心上。接下来的“悠哉悠哉”就很有意思了,这到底说的是夜长还是思绪长?这就是诗的语言,需要读者自己体会。所以才会“辗转反侧”。“辗转”这个词在《诗经》中很独特,它既双声又叠韵,取的是语言的音乐性。我们的汉语是非常有特点的,其中有些字属于零声母,没有辅音有元音,其音乐性是很强的。接下来是“参差荇菜,左右采之。窈窕淑女,琴瑟友之”,琴瑟和谐比喻的是夫妻关系很好,此后关于夫妻关系的“断弦”“续弦”等比喻都是从这里引申开去的。“参差荇菜,左右芼之”,“芼之”也是拔取、选择的意思。“窈窕淑女,钟鼓乐之”,这句中的“乐”字,我们经常被问到应该读lào还是应该读yào,我们认为读lè就可以。

整首《关雎》读下来,如果说它是爱情诗,诗中确实描述了深挚的情感,“窈窕淑女”的“淑”是善的意思,淑女是外形好气质佳,所以才“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”,追求者睡不着觉、辗转反侧,这确实是对深情的描写。同时这首诗也表达了祝愿,祝愿婚姻美好,采取的修辞策略就是描写这个婚姻成功着实不易。其实古人也不认为仅仅依靠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就可以把男女“拉郎配”成好婚姻了,但是在古代很多时候,婚姻是受到历史条件制约以及时代局限的,不过即便如此,古人也是知道什么才是好婚姻的。

值得注意的是,《关雎》中提到的器物——琴瑟、钟鼓,琴瑟是木质弦乐器,还可以认为是个人拥有,而钟鼓出现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。在《诗经》的时代,钟鼓制造是名副其实的高科技,寻常人家是无法配备的,通常是在典礼的场合才会有钟鼓,而且一般的大夫家里的典礼也是不敲钟的,这是当时的高级贵族才能拥有和使用的器物。王国维《释乐次》写道:“金奏(即敲击钟、磬、鼓等)之乐,天子诸侯用钟鼓,大夫士,鼓而已。”此诗中的“钟鼓乐之”,有可能是周天子婚礼用乐。

可能有读者也会注意到,《关雎》中还提到了“采荇菜”等农活,这与钟鼓匹配高级贵族的推断是不是矛盾呢?按照文献记载,周代举行典礼仪式的时候,周天子要亲自下地劳动,王后也是要去养蚕缫丝织布的。在周代文化中,周天子等人象征性地劳动,保存的是古人对男耕女织的朴素认知。所以我们认为,《关雎》中出现了钟鼓,意味着它记述的这场婚姻典礼的级别很高。而《关雎》中的钟鼓与琴瑟,正与《仪礼》等记载典礼文献所载奏乐情况吻合:堂上歌唱用琴瑟,堂下奏乐则有钟鼓,诗既表钟鼓,又言琴瑟,符合贵族之家典礼用乐的情形,也暗示了一个典礼的场合。

另外,《礼记》的《郊特牲》《曾子问》等文献中有“婚礼不用乐”“取妇之家,三日不举乐”的说法。不过《关雎》为婚礼歌唱这一判断,前人亦有此论,清姚际恒《诗经通论》、程晋芳《勉行斋文集·读关雎》以及方玉润《诗经原始》等著作中,已提出诗篇为婚礼歌唱的说法。我以为,《诗经》中除了《关雎》,《周南·桃夭》《召南·鹊巢》都是与婚礼相关的乐歌;而《关雎》为西周诗篇又殆无疑问。然而《礼记》考察成书时间至早不过战国,再考察《礼记》成书地域并非西周《关雎》所出之周南之地,二者相去不啻千百里,时间相距数百年,地域相去千百里,在《诗》与《礼》考辨之间,当以《诗》更可信。

《关雎》这首诗被编为《诗经》开篇,这就涉及了重要的哲学问题:我们的人伦从哪里开始?我们的社会关系从哪里开始?《易传》云:“天地絪缊,万物化醇;男女构精,万物化生。”在古人的认知中,正是由男女结合才有了父子关系、母子关系,才有了兄弟关系、姐妹关系,这才有了人伦关系。因此人伦关系正是从婚姻缔结开始的。

对于家庭,中国文化有其自身的逻辑,《论语》:“有子曰:‘其为人也孝弟。而好犯上者,鲜矣;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,未之有也。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。孝弟也者,其为仁之本与!’”这段话是说,一个人在家孝敬父母,他到了社会上就不会作乱。这是顺读,如果逆读就是“好的家庭,造就好的社会分子”,用我们现在的话说,就是“家庭父母是人的第一学校”,所以《关雎》被编到《诗经·周南》第一篇,我们可以理解为,它是在歌唱婚姻,歌唱婚姻是人伦的开始,映现在哲学的层面,就是先秦古人的认知——有天地然后有万物、有夫妻然后有父子人伦——这样一个文化逻辑的表述。

◎本文原载于《光明日报》,图源网络,图文凯发k8国际首页的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有侵权,请联系删除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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